顾红药一脸虔诚地捧着恭桶。
四月的天气,荼蘼尚还未开,隔院的墙头上,探出几丛浓翠,阳光筛过,金碧交错,晃得人眼晕。
这般好景,偏偏地,旁边就是大净房,于是,那风吹碧叶时,携来的并非树木芬芳,而是一股子难闻的臭气,凡路过者,无不皱眉掩鼻,走得飞快。
红药对此却似无觉。
她立在净房墙角,将恭桶高举至眼前,整张脸都埋了进去,随后闭上眼,深深地、用力地吸了一口气。
“呕——”
旁边几名宫人一脸恶心地看着她,更有人不停地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那表情活像吞了只苍蝇。
在大净房刷了这么久的马桶,她们就没见过这般奇怪之人。
这东西也是能细闻的?
不怕被熏死么?
这人怎么这么怪啊?
对于周遭投来的诸多视线,红药视而不见。
反反复复、仔仔细细地闻了几回后,她便将马桶搁在地上,也不将那手拭净,直接便去摸下巴,面上是沉思的神情,自语道:“还是有一点味道,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我们这些下人吃的是粗些,所以味儿就特别大些?”
众宫人齐翻白眼。
这都什么话?
这东西它本来味儿就大啊,和下人不下人的有什么关系?
别以为贵人们那五谷轮回之物就是香的,告诉你,味儿冲着呢,就因为油水太多、吃得太精细,那味儿反比旁人更大,闻上一天,管教你吃嘛嘛都这个味儿。
“那谁,把你那刷子借我使使可好?”红药掐着腰,看向左首的一个年约十四五的宫人。
那宫人生得粗手大脚地,团团一张圆脸,眼睛有点向前突,红药总觉她有几分面善。
只是,这都好几十年过去了,她老人家年高忘事的,已然不记得对方的名字,只知也是“红”字辈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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