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形态的斗争,思想的斗争,所有构成“自我”的因素也在斗争,比起肉体上的创伤,这些无形无状的创伤更让人感到恐惧。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杀死了多少个纳粹士兵和安全卫士,它们仿佛永无止尽,所带来的杀戮是单调的,充满了机械感。我卷入这场战争,变成其中的一颗螺丝钉,在我所想象的超巨大献祭仪式中,对自我的观测和在观测中的逻辑自洽,也正在变得单调。一个人的想象力是有极限的,呆在这个战场上的时间越久,我就越发能够清晰感受到这一点——我的每一次逻辑自洽,我的每一次思考,都在压榨自身的想象力和逻辑思维能力,当想象力开始枯竭,逻辑思维能力也无法再产生更多的矛盾,所有可以思考的东西,就像是被压缩在仅有的几个问题上——这些问题看起来像是哲学的终极问题,但是,我却觉得,这只是自己认知和思考极限范围内的终极,而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终极。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越来越难以从自己的想象和思考中找出新颖的东西。无论是自认为理解了的东西,还是无法理解的东西,都在不断重复。我只觉得自己就如同在一条逐渐干涸的水道中游荡的鱼儿,没有新的水源注入,就只会让我感到自己能够安身的范围越来越狭窄,越来越浑浊。我可以清晰感受到自己的思维开始僵化,越是努力去思考,就越是会有一种脑袋被夹住的憋闷感。
我的身体还在呼吸,还在新陈代谢,所有生理上的活动,都未曾因为伤势而有所减缓,反而越来越剧烈。与之相反,精神意识层面上的所有活动,就如同正在生锈的机器,不断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我觉得自己目前的困境是无法避免的,但是,如果自己拥有更多的知识,拥有更活跃的灵感,一定会延缓这种感觉的到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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