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南方的天气开始由热转暖、由暖转凉。
黄昏时候,一辆高速列车自边境起始,轰轰隆隆的穿山越岭,龙行而过,中途在安平古镇停靠了一分钟。
站台上,白子夜在和爷爷白莽、妹妹白小茶、师父赵山河依依惜别。
“小夜,你已经十八岁了,上了大学要努力,以后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做!”
爷爷白莽殷殷叮嘱。
可能是要分别的缘故吧,这几天爷爷好像心事特别重,好几次对着白子夜和白小茶欲言又止,似乎总有些话想说,最后又说不出来。
“放心吧爷爷,我会努力的!”
白子夜回答道,至于努力的到底是什么,他觉得和爷爷的期望可能会有些距离。
“大白,去了燕京,你可不能太浪啊!”
白小茶朝他眨了眨眼,很难得的乖巧柔顺。
“没事,我元宝山的弟子,浪一浪也无妨!”
赵山河在一边呵呵笑着,也是极为罕见的放纵与大度。
“好了好了,车要开了,你们都回去吧,小茶过两天去省厅,记得要带脑子!”
见列车汽笛响起就要启动,白子夜快速抱了一下白莽和赵山河,给了白小茶一个只有两人看得懂的表情,正了正肩上的皮囊,提起手边的行李箱三两步就进了车厢。
说起来,铁路安检是不允许旅客携带管制刀具和铁器上车的,白子夜的白袍枪当然也不例外,但不知道赵山河从哪里给白袍枪和白小茶的青衣扇分别弄了两套“身份证”——某权威机构出具的古董鉴定证书和私人收藏证书,于是白子夜的白袍枪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过了安检。
“子龙枪,三国时期蜀汉制式武器,保存完好,符合一级馆藏标准……”
想起古董鉴定证书上对白袍枪的描述,白子夜忍不住就想发笑。
按照爷爷白莽的意思,山味小馆生意越来越好,不缺那点坐飞机的开支,原本打算让白子夜从天上走,但白子夜觉得自己长这么大,连锦城都没去过几次,天南以外的世界就更不用说了,他想好好看一看,所以最后定了火车票。
他定的是一个中铺。
上了车,他找到自己的铺位,发现包厢中的六个床铺全都空着,自己居然是最先到的。
想了想,他将肩上的皮囊放到中铺,又行李箱塞进下铺底下,这就爬上自己的铺位闭目养神起来,反正天快黑了也看不见什么,要体会窗外的风景等天亮就是了。
当然,他其实也不是闭目养神,而是在冥想怜花观想术。
如果说有一件事,是他和白小茶就算不吃饭不喝水也绝对不会间断的事情,那就是每天一次的怜花观想术修行。
几个月下来,他们已经不再需要《怜花宝鉴》,也不再需要一丝不苟的摆出那些羞羞的姿势,只需要在脑海中冥思,就能达到观想的目的。
恍恍惚惚之中,他的精神沉入了一片星海之中。
……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火车换了N次前进的方向,停了好些个大站,白子夜感觉到好像有只手在轻拍自己的枕头。
“对不起,方便的话麻烦让我一下!”
白子夜睁开眼,一个五官立体、面容精致的俏脸就出现在自己眼前,一个轻柔又带着点娇嗔意味的女声随后在耳边响起。
呃?
白子夜有些不解,顺着那女生的眼神看过去,才发现自己的一只脚无意识间已经伸出了铺位,横在半空之中。
他原本就是头靠窗脚朝走廊,这一下正好把进出包厢的位置给当空拦住了,女生的个子挺高,应该是低头弯腰钻过来叫自己的。
“不好意思啊!”
白子夜应了一声,快速把脚收了回来。
练武时间越长,修行怜花观想术越久,他的身子就越挺拔,一双腿甚至有赶上白小茶大长腿的趋势,也是越来越长,对于他来说,火车铺位确实有些局促,尤其是,短小了一些。
不过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这些,而居然是:好在自己没脚臭!
“没关系!”
女生的声音很柔和,听起来也很舒服。
“需要帮忙吗?”
白子夜见她走到包厢门口,提起一个看起来很沉的巨大行李箱往另一边下铺底下塞,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当然不至于看到美女就精虫上脑,但欣赏美好事物是人的天性,而且他的性格里,绅士风度总还是有一些的。
“没事的,谢谢!”
女生狠狠一抻,终于把行李箱塞了进去,回头朝他礼貌性地笑了笑。
白子夜原本打算继续“闭目养神”,无意间却看见女生背着个双肩包,包口斜斜的露出一截管状物,绿色、圆润、开孔,看起来像是一只笛子、或者一只洞箫。
箫?
白子夜心神一动,眼睛一眯,忍不住就问了句:“你是学声乐乐器的?”
“不是!”
女生先是不解,随后就明白了过来,反手从肩后一抽将那绿色管状物抽了出来:“你是说这个啊?这竹箫就是我的爱好,小时候爷爷教会的,无聊的时候吹着玩!”
吹箫玩???
白子夜邪恶了一下下,马上就将思绪拉了回来,看那女生年纪不大,便问道:“你是大学生?”
“算是吧,准备去报道。”
女生的声音很脆很好听,说完后大方地朝白子夜伸出手:“你好,我叫林芷凝,还没有报道的燕园医学院一年级学生。”
“林……???”
白子夜瞬间石化,不对,是湿化了。
“不是那个啦!”
女生的脸瞬间窘迫羞红起来,跺脚道:“是树林的林,白芷的芷,凝聚的凝!”
说着,还加重语气重复了两遍:“林芷凝,林芷凝!”
“明白了!”
白子夜有些想笑,却死死绷住了自己的面皮,伸出手礼貌性地碰了一下她的手就缩了回来:“很巧,我也是去燕园报道的,哲学系,白子夜。”
说着,他突然笑起来,加重语气道:“白天的白,子夜的子,子夜的夜,白子夜!”
林芷凝无意间的小尴尬和白子夜有意识的小笑话,瞬间就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师弟你挺有意思的!”
林芷凝娇笑道:“到燕园后别忘了找我玩哦,到时候我吹箫给你听。”
说着,她就连扶带抻的爬到了白子夜上面。
不对,是白子夜的上铺。
一样是新生,凭什么我就是师弟?
白子夜有些无语。
不过见林芷凝没有再交谈的欲望,他也就不说话了。
他不是那种见到美女就能嬉皮笑脸或者嘴枕江山的人,用白小茶的话来说,他这性格要注孤生。
不过,想起林芷凝那句“我吹箫给你听”,他忍不住嘿嘿一乐,便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