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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寂寂,丫鬟被各自打发去歇息,盛秋筱架起小铜壶,煮滚了沸水,摆上一排擂钵小碟,守着花魁讲起别人的故事,就像压抑憋闷了太久,终于找到一个可以说话的空隙,也顾不得背后言论旁人的举动不妥。
新沏成的擂茶极烫,谁也不急着下口,摆在跟前端看热气袅袅升腾。罩网炉子里烧的不是银霜炭,同样熊熊烈烈,火光灼灼,照得两个人白皙的面孔都染上暖色醺红。
许锦书那日被观莺一吓,再不敢独自留在琴阁,缠着秋筱几个不肯走。连日相处一室,盛秋筱本也无心打听,架不过锦书姑娘待人不设防,一来二去便将自个儿身世讲了个底儿透。
秋筱道,许锦书生在富商人家,从前也算个姑娘。
“她亲娘是教坊的歌女,琴技曲艺俱是一绝,可惜遇人不淑,几次三番遭遇背叛,到了二十大几还未得良人,眼看要门庭冷落,沦为最下流的奴役。为谋生路,那位歌女只得嫁作商人妇,一张粉红盖头,一顶平头小轿,连夜偏门进了许家,是为贱妾。”
很俗套的故事,沈渊心想。许锦书讲起往事时尚且无许多伤感之色,秋筱转述起来却带着满面惋惜,世道当前,如锦书之母一般的妾侍进了门,和奴仆下人并没有什么分别,打骂羞辱都是家常便饭。
生母深知日子艰难,伏低做小,战战兢兢勉强度日,尽己所能教授女儿琴曲技艺,将许锦书抚养至十三岁,终于心力交瘁,暴病而亡。
许家的正室夫人将庶出子女视作眼中钉,锦书容貌秀丽,从小饱受排挤,没了亲娘照顾,境遇更是雪上加霜,几乎没有什么人将她当作正经姑娘主子。嫡出的姐妹每日使唤她端茶倒水,挑帘洒扫,如同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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