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兰被连续杀死了三次。
他第四次醒过来的时候,他的女儿被面朝下,以一种极其不舒服的姿态放在那个不速之客的膝盖上,小小的婴儿还不懂得恐惧,但她仍然会在遭受到无法捉摸的力量摧残时而下意识地试图保护自己——就像是一只初生又失去了母亲以及父亲保护的幼兽那样。即便已经被压制到面孔苍白,嘴唇乌紫,但她还是没有哭闹,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温顺至极,就算是粗鲁的翻弄几乎折断了幼嫩的手脚,在皮肤上留下深刻的印痕,她也没有试图反抗挣扎,那只可以让葛兰单手捧住的小脑袋低垂着,与她躺在地上,痛苦喘息的父亲四目相对。她继承了梅蜜的宝石眼,即便光线昏暗,眼睛中储满泪水,葛兰仍然可以看到祖母绿色宝蓝色与浅灰色,而在黑色的瞳孔里,葛兰看到了自己,就像是一个无用的囚徒那样,绝望又狼狈。
婴儿的手臂垂挂在身体两侧,葛兰伸出手,握住她的一只小手,那只手就像是死人的那样冰冷。
下一刻,这只小手就被抽离了出去,那位性情恶劣的客人把小婴儿举起来,“你甚至比不上一个婴儿,”他说:“在面对自己无法对抗的敌人的时候,一个恭顺的态度是非常重要的,至少对你而言,确实如此。”
作为一个盗贼,葛兰没有愚蠢地喊叫什么放开我的女儿什么的,如果这个人能够听从他的命令,他之前就不会被残忍地虐杀数次了,他隐约感觉到这个人应该和他是有关系的,那个变形的诅咒或许也有着后者插手其中,他并不是不能强迫葛兰去做什么,他之所以没有那么做只是因为他正在“教导”葛兰,就像是公会成员“教导”那些有天赋的学徒那样。越是狡猾,越是灵巧,越是出色的学徒越会遭到公会成员的恐吓与压制,有时候,他们甚至不会介意造成一些永久但不会对学徒的身手产生阻碍的残疾,一个公会成员就曾经玩笑般地告诉葛兰,他会买上一整瓶的朗姆酒,一半用来给他喝,一半为他清洗伤口——阉割后的伤口——因为某个重要的行动需要一个漂亮的阉童。这种行为,在公会中是被允许和认可的,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只是为了保证这些具有卓越天赋的年轻人能够在一个比较长久的时间里保持对公会以及原先成员的敬畏——这种恐惧将会贯穿学徒以及今后的成员很长一段时间,即便他已经成为了一个令人畏惧的盗贼或是刺客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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