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从何来(90)
宝昌伸出两根手指来, “要是我想的这样,那么不仅蒋家被排除了,就是我小舅也排除了。虽皇上出身西北, 在西北历练了, 但是我小舅跟皇上不一样。皇上是一刀一枪,是时事造就出来的, 我小舅却不一样, 他最大的依仗只是身份, 仅此而已。因此,他比不了皇上,甚至也比不了蒋平。”
四爷没动地方,也没说这个话对不对, 只示意他往下说。
宝昌犹豫了一下才道:“不是蒋家,不是小舅, 那就是大舅或者表弟?要真是如此, 我无话可说。可后来又想, 大舅是个公道人。这公道人,其实未必得人心。因为‘公’,他就无‘私’,也就没有自己人。年初,三伯管的那个马场, 一个老管事被马给踹了, 回去就咳血,没两天,人死了。儿子之前常去马场玩, 我认得那个管事。有一回,几匹马拉稀, 查了,说是吃的豆料不干净,不知道谁作弄人,混了几把巴豆。当天当值的有两个人,一个是那个管事的表侄儿,一个是他在马场的一个对头管事的徒弟。也是巧了,那天喂马的时候,刚好有回京述职的大人在此寄马,那对头的徒弟是想跑到前面讨赏,只叫这管事的表侄儿先去喂,人家辩解说,听见前头有人吆喝人手帮忙才去的。管事就问前头当值的,前头的人只说忘了,这是人家不乐意为了这点小事得罪人。干脆一退六二五就得了。他要是趁势把两个当值的,甚至是连前头当值的都给罚了,那这事也就过去了。前头当值的不会怪他,只会怪他对头的徒弟,觉得对方在拉他下水。过后他再花费点银钱,把前头当值的和他的表侄看望看望,这事就过去了。人家不仅不会怪他,还会体谅他感激他。但是这人为了‘公平’二字,把马场里那天当值的,包括后厨打杂的都给叫来。您知道的,马场那地方,只要不是有急事,躲清闲才是常态。他那么一查,坏了,他表侄不仅没摘出来,还把本来无关的人都给扯进来了。谁在睡觉,谁在喝酒,谁在摇骰子,三伯想装不知道都难。最后只得重重提起,轻轻放下。可这个管事,就成了那个恶人。连他表侄都不觉得他好。人死了,大家不至于为了这点事记恨他,心眼好,心善的人会说夸他是好人,是个直性子的人,但活着的时候,跟他相交者甚少。有那心眼不好的,背后就说的更难听了。大舅做事,虽不至于如这管事一般。但是,他的‘公道’就叫他‘无私’了。这要是假‘无私’还罢了,可我瞧着,该是真‘无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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