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教坊司,王美儿房。
绣鸳鸯蝴蝶的大红锦帐蓦得被扯开,秦砚昭眸瞳还留有残欲,却已赤着滚满汗珠的背脊,走近案前取过洁白棉巾子,掬起铜盆里的水盥洗手面,随侧伺候的丫鬟,帮他将身躯仔细擦拭干净。
半晌功夫,他已穿戴齐整,抬手将月白直裰的衣襟再拨紧些,鼻息间嗅到清爽的皂胰子味,脂粉香不曾沾染身半许。
“这是要走了麽?”帐子里传来妓娘慵懒的问。
秦砚昭面无表情,仅冷淡地“嗯”了声,丫鬟打起帘拢,他头也不回的跨出门槛去。
廊下背手立着一长者,头戴浩然巾,身穿蟒衣,脚踏白底黑面官靴,正昂面目光炯炯望着天边的圆月,不是别人,竟是内阁首辅徐炳永。
他身后跟两个长随,一个持玉骨川扇儿,扑走扰人的流萤,一个捧着黄花梨荷叶形茶盘,盘内放着玉雕的茶盏。
秦砚昭怔了怔,却瞬时恢复了平静,上前作揖见礼,徐炳永摆摆手,拈髯淡道:”王美儿娇花弱柳,秦侍郎血气方刚,既然如干柴烈火般欢洽,怎三催四请你就是不来,可是不给老身面子!“
秦砚昭便知方才房中动静皆被听了去,心底掠过一抹厌恶,面上却如常,语气恭敬地回话:“徐阁老多虑了,最近工部诸事繁杂,难得分身,再且岳丈似察觉出甚么,常将下官耳提面命训诫一番,便没了闲趣。”
徐炳永呵呵冷笑两声:“李尚书如此糊涂,即便是京中家资尚可的百姓,三妻四妾、暖玉偎红皆能享,汝等朝中大员作何不允,你毋庸怕他,我替你撑腰就是。”
“哪敢劳烦徐阁老,下官自有计较。”秦砚昭婉转谢绝。
前世里,皇帝再如何轮流换,贵为礼部尚书的李光启,倒一直是混得风声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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