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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南宝这一夜睡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沉。
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那些醒着时没曾注意的细枝末节、鸡零狗碎,这会子在梦里展现出妥妥的存在感了。
譬如墙垛的荆桃,过了时节,个个儿都不争俏了,老干婆娑地耸在那儿,一副苟延残喘濒死的模样。
又譬如再梦见了沈莳,梦见他站在风雨飘摇的夜里,头上是串来串去的灯笼,洒下来急急破碎的光,照得那张脸也斑斓的、扭曲的、狰狞的,伴着撕心裂肺的尖叫,杀鸡捂脖子式的一把掐住了她。
沈南宝呼吸难抑,像进入了新的一个世界,生疏的、癫狂的,只有眼前沈莳那张紧抿成线的唇,圆睁的眼,还有那尖锐的、寒冷的声线,穿云破雾地划过来,“早该闷死你了,现在也不晚!”
在负隅顽抗的这个瞬间里,她想到了很多,想到了前世,想到那一盏茶溜进嘴里时,又酸又涩的味道,穿针引线似的从喉头戳进肺腑,牵扯出密密匝匝五脏俱焚的疼痛。
还想到了萧逸宸,想到春日宴上他的那句话,直到现在亦如破冰一样,丝丝缕缕地脉进她的心坎儿。
还有他冲自己的笑,笑得真好看啊,简直拨云见日般的,一霎照亮了她的心,也如牛头马面勾魂索,勾得她神魂震荡。
扣在脖颈上的手愈发紧了,前尘往事风一样杳杳散了,她再看不到他了,也看不到他再对自己说做我夫人罢,只听见沈莳的声音,像隔着千万年的时光,又像隔着一层水幕,凄绵哀长地传过来,“姐儿……”
沈南宝猛地惊醒,刺目的天光倒灌进来,描摹出风月娇脆的轮廓,将她的神情拢在一团模糊里,看不真切到底是喜还是急,唯有那振聋发聩的一声,“姐儿,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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