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的赌具被收拾得一干二净,何茗和徐江恒坐在椅子上。本来他想喊小妍,何彦辰一起坐的,只是两人说什么都不肯。
他面前站着五个人,除了四个赌钱的伙计,还有一位厨子。桌子上摆满了饭菜,这是何茗吩咐专门为小妍准备的。现场也只有小妍抱着饭碗,在压抑的气氛下怡然自得。
包子脸吃东西时圆圆鼓鼓,灵巧的小舌头时不时舔舔嘴角。
想太阳。
何茗仰着头,下巴朝天,四个伙计唯唯诺诺地低着脑袋。
“你们知道自己错了么?”何茗问。
“知道了知道了。”四个伙计低眉顺眼。
何茗又问:“赌场还平等么?”
“不平等不平等。”
“概率论有没有用。”
“有用有用。”
“掌柜的帅不帅。”
“帅……何掌柜,这和我们赌钱有关系么?”
何茗面色沉如水:“我问什么你们就回答什么,我是掌柜还是你是掌柜?”
“您是掌柜,掌柜最帅了。”四个伙计面色诚惶诚恐,心里骂着这掌柜好不要脸。
何茗将桌子上的钱两推给他们,说道:“喏,这是赌资,你们以后不要再赌了,要是再被我发现,赌资全部充公。”
四个伙计连忙称是,三个人将钱直接揣进兜里,剩下一个老实得可爱,认认真真地数起钱来。
何茗被气笑了,揶揄道:“怎么了,怕我贪了你的钱?”
小伙计陈恳地说道:“掌柜的,您这就不知道了,我大父告诉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世界万事,就怕认真二字……”
何茗点了点头:“你大父说的对,明天你不用来了。”
小伙计抬头睁着一双泪眼婆娑的大眼睛看向何茗:“掌柜的......”
剩下三个伙计咬着嘴唇忍住不笑,何茗同样对他们说道:“你们明天也不用来了。”
四个伙计茫然无措,何茗若无其事地挑一筷子菜,称赞几句,看向厨子道:“这菜是你做的?”
胖乎乎的厨子站出来:“掌柜的,这菜是我做的。”
何茗微笑道:“不错,手艺蛮好,你叫什么。”
胖厨子受宠若惊,“小的迟火。”
“哈哈,看到你这个体型,我就猜到你是吃货了,不过我问的是你叫什么。”
“小的……迟火呀。”
“嘿。”何茗翘起了二郎腿,“我还不信了,我再问一遍,你叫什么,what’s your name?”
迟火眼中有泪水淌下:“掌柜的,小的真的就叫迟火,小的说了三遍了。”
徐江恒用一副宛如看看智障的眼神凝视何茗。
何茗发觉应该是自己理解错了。
“呵呵,刚才理解失误,怪我怪我。”
迟火一抹眼泪道:“掌柜的说哪里话,掌柜的一定没错,错的是我,是我。”
“不,错的是世界,都是时辰的错。”
“什么?”
“没什么。”何茗说道:“你明天也不用来了。”
迟火刚刚擦干的双眼再次泪水涟涟,扑通跪下来道:“掌柜的,掌柜的不要啊,掌柜的求求您了,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婴儿。”
“呸,你这个年龄,老母八十,孩子才嗷嗷待哺,谁信。”
迟火老脸一红,羞涩道:“其实小的是有如花似玉的一妻一妾……若是没有抱月斋的工作,我如何负担得起。”
靠!
何茗想到一件事,转头低声问向徐江恒:“我还是初哥么。”
“虽然你狠纨绔,但郡主在男女关系上管教你还是很严的。”
“好了别说了,我懂了。”何茗独怆然而涕下:“迟火,如花我就不问了,那似玉好看么?”
“不……不好看。”
“本掌柜心甚慰。”
何彦辰站在身后干着急,何茗从不出现,今天一出现就如此干净利落,快刀斩乱麻,他还是很赞同的。只是想起他平日的所作所为,又联想海州城内对他的风评,不得不让人担心这是不是只是玩闹。
好在,何茗又说话了,“你们哭什么,只是让你们明天别来,又不是一直不来,我给你们放个假而已,你们不高兴么?”
几个人刹那间一愣,随即山呼掌柜的大恩大德,迟火那胖子是个戏精,故意给自己加戏,潸然泪下道:“掌柜的,你好讨厌,人家的小心脏要被吓死了。”
何茗暴汗,刚刚吃下的菜有股强烈的想要喷涌而出的冲动,看来这胖子能一妻一妾确实有些水平,就说这股骚劲,有几个女人能比。
“掌柜的,这样不好吧,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放假什么的,那工钱怎么办。”何彦辰还是个尽职尽责的管事,在一旁提醒何茗道。
何茗笑笑对何彦辰说:“何叔你放心,我有分寸的,你说现在店里这个样子,大家来抱月斋又能做些什么?难道还是赌钱么?”
何彦辰粲然不知说什么好,何茗又道:“其实一天都少了,这样吧,你们休息三天,等到三天后再来上工。”
徐江恒问道:“你想等到你那案子结束再开业么?”
何茗点点头:“是有这个想法,其实案子结束了也不一定会马上开业,打算重新做些布置,改变些东西,可能真正等到开业是十天半个月以后也不说定,不过现在是没有精力弄这些了,等到案子结束后吧。”
徐江恒忧心忡忡,他知道这案子并没有那么简单善了,通常是拖着不了了之,可这样抱月斋和何茗的名声就臭了,想要振兴生意更难。
这些话他并没有说出来,只是在心中暗想,一定要帮到自己的兄弟。
正在这时,一道突兀的声音传来。
“何公子好雅兴,带着好友美婢在自家酒楼吃饭,还让所有的伙计下人侍候,真是羡煞我了。”
“哈哈哈,于公子说的对呀,这抱月斋的伙计想来无事,也只能侍候自己作威作福的主子了。”
“那可惨了,于公子您日后接手抱月斋,怕是没空享这清福。”
“哈哈哈哈……”
一行将近十人走进抱月斋,为首的是四个羽扇纶巾的年轻人,其中一位何茗认识,是今天还出现在郡主府门前的邹定,其他人就不太清楚,四人的身后跟着的是身着短打的仆从。
何茗皱着眉头小声问徐江恒:“这些人是谁,为什么喊你霉逼?”
“他们哪里这样喊了?”
“他们刚才不是说么,带着好友霉逼……这是你的字?”
徐江恒无奈,他发现何茗受过一次伤后越来越不同寻常:“人家说的是好友美婢,美婢,指小妍!”
“原来如此。”何茗点点头:“那你还没回答我,他们是谁呢。”
“这你都忘了?”徐江恒倒也习惯:“为首的那位,是于府的二公子,现在主管正阳楼的于鄂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