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于府三公子于鄂宝。”
“你再说一遍。”
“于鄂宝……呆子,你怎么了?”
何茗一开始只是抽搐,后来竟成了狂笑。
在鄂宝一群人看来这场景再糟糕不过,自己拉风出场,徐江恒与何茗窃窃私语就算了。现在竟然还笑的前仰后伏,这不是丝毫没将他们放在眼里么。
虽然不知道理由,但毫无疑问,他们的威信受到了极大的挑战。
于鄂宝阴沉着脸,不善地问道:“何公子,你这是何意,瞧不起我们么?”
“怎敢怎敢。”何茗边说边端详于鄂宝,身材不高,三角脸,下巴凸出,脸上皱纹密布。
“于公子,你和你的马爸爸还蛮像的。”
于鄂宝横眉怒目,大声道:“何茗,你这是何意,竟然敢侮辱我?”
何茗委屈不已:“我怎么会侮辱你?我……我不好这口。”
“还不承认,你竟然说我和我什么马爸爸长得很像。”
“哦哦。”何茗恍然大悟:“我说你和你马爸爸长得像,是夸你有聚财之像。”
“是么?”于鄂宝将信将疑。
何茗右手指天道:“我何茗对天发誓,刚才所言句句真心,并不是以貌取人,而且我的确很羡慕您如此俊朗的外形。”
“那就好。”于鄂宝鼻子轻哼,露出一丝笑容。
只是一秒不到,这笑容就消失且转而变为更加悲愤的神情:“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我于府乃旅宋名门,我乃于府二公子,你竟然说我有什么马爸爸,你这不仅玷污了我,还玷污了我的母亲。”
何茗端详于鄂宝的尊容,感觉这个样子不应该全是父亲的锅。
“我不是说了么……你母亲什么的……我在这方面其实口味很清淡的。”
“你……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公子。”何茗讪笑着打断他,“刚才只是在下一时口误,还请于公子莫怪,莫怪,还不知于公子今日登门有何见教?”
于鄂宝连续几个深呼吸,才慢慢平息心中那股怒气,何茗恬不知耻地依旧露出那人畜无害的笑容。于鄂宝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这就是个傻逼纨绔,本来就和正常人交流有障碍,犯不着和他一般见识。
终于,他自以为挤出了一个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只是在这满是皱纹的三角脸上让何茗以为是在做鬼脸,不禁吓了一跳。
“何兄你这说的哪里话,什么见教不见教的,抱月斋开门做生意,难道还能把客人朝外赶不成。”
何茗对阴自己的人当然不会摆出什么好态度,连连点头道:“马兄这话说的不错……”
“鄙姓于。”
何茗摸摸头:“于兄于兄,不好意思,真的是习惯。于兄此话不假,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抱月斋,今天开始歇业了。”何茗摆摆手做出一副无辜地样子,朝身边的伙计努努嘴,“不信你问他们。”
抱月斋是海平王馨郡主的产业,平日生意兴隆,这些伙计时不时还能拿些赏银,现在却穷极无聊地每日赌钱,这一切都拜于鄂宝所赐,伙计们自然对他也没有好脸色,纷纷点头道:“是啊是啊,抱月斋今天歇业了呢。”
“于公子请回吧。”
面对这些冷嘲热讽,于鄂宝倒是表现得云淡风轻,他今日来本就不是为了吃饭,抱月斋不欢迎,自然也在预料之中。
“呵呵,歇业了么?无妨无妨,何兄,我今日来其实是有事找你详谈,不如我们找一个寂静的地方详聊?”
他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徐江恒身上,显然是想让徐江恒识趣地离开。
何茗真身毕竟只是一个象牙塔中呆了多年的学生,有一些小聪明,但为人处世稚嫩了许多,正要被于鄂宝的三言两语顺走,一只手拉住了他。
徐江恒向何茗轻轻摇了摇头。
“于鄂宝,你我都心知肚明,你找何茗必然是谈及抱月斋与你正阳楼的纠纷,这里的所有人都是相关者,既然这样,你就没必要遮遮掩掩了吧。”
于鄂宝挑了挑眉,笑道:“哦,所有人都是相关者?可据我所知,你徐公子就与抱月斋没什么相关。”
徐江恒摇头道:“此言差矣,何茗的事,就是我的事……”
何茗心中感动万分,人生能有如此一个兄弟,这是上辈子,上上辈子多少年才能修来的缘分。
“这是我第一眼见到何茗的义姐馨郡主就决定了的。”
靠!
义薄云天的兄弟瞬间变成淫贼,何茗看着他的档中央活动着腿脚,暗自思索这一脚改如何踹下去才能最为酸爽。
于鄂宝冷笑:“既然这样,那也无妨,何兄,我们就在这里直说了吧。一千五百两银子,我要整个抱月斋,你干还是不干?”
一千五百两银子,这个地段,这栋楼,说起来也差不多正是这个价。
可是何茗深知,这一千五百两买的不仅仅是一栋楼,往小了说,这代表自己投子认输,往大了说,这是对馨郡主这一年多来商业扩张的有力回击。
此外,上一个何茗留下的记忆中,海平王是二十年前被赶出新京来到海州的,到了海州后,也只是安心做个闲王,生活和一个富家翁没什么两样。上一个自己对此没心没肺,可现在的何茗也要思索,这是不是一些人通过自己,对海平王的一番试探。
“何兄,怎么样,毕竟你可还有案子在身呢。”
“你!”徐江恒拍案而起,于鄂宝却只投过去轻蔑的一眼。
“怎么了,难道何兄你和海州通判之子勾结,非要欺压良善?在下虽只升斗小民,可为了海州的朗朗乾坤,也是不会同这种行为善罢甘休的。”
徐江恒一口气闷在胸中,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于鄂宝祖父是旅宋三品大员,门生故吏无数,可不是什么升斗小民。
见两人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于鄂宝哈哈大笑,不再掩饰骨子里的狂傲。慢慢走到何茗的面前,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
“何兄,这抱月斋馨郡主说让你管,其实她要收回去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你能得到什么呢?名声,钱才是自己的。抱月斋卖给我,我不会告你,你又有钱拿,还能保住自己的名声,这种好事可不多见。你想清楚了,我一直觉得你挺聪明的。”
何茗猛然后退,两步双手环胸做清纯状看向于鄂宝:“那你不直的时候呢?”
“……”
“你什么意思呢。”几个于府的仆从态度嚣张,向何茗逼近。与之相对的,是小妍虽然瑟瑟发抖,却鉴定地站在了何茗身前。
何茗一怔,回过神来,苦笑地将小妍拉在身后,于鄂宝也斥责自己仆从不可轻举妄动。
“于兄,你看。”何茗摊了摊手坦然道:“其实这个问题聊不来的,为了馨郡主,为了他们,也为了我自己,这个问题都谈不来的。”
于鄂宝今日前来,若能让何茗屈服固然最好,但实在不行,扰乱他的心智倒也足够,既然得知抱月斋开始歇业,在他看来便是支撑不住的征兆,倒也不着急。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说了,何兄,我们三日后见。”
何茗凝视他的双眼,泰然自若。
“那么,三日后见。”